(1)因恨而黑化的她
明月深深握紧的拳头因为握力太重,指甲嵌入了肉里,鲜红的血液伴随着屋外的雨滴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板上,她看着堂中惺惺作态来祭拜的王氏母女内心早已杀机四起,然而她得忍,忍到可以把害她的人一锅端了,那才叫大仇得报。
大难不死对她来说未必是有后福,但至少她可以看清那曾经一脸无害对她好得不能再好的王氏母女是如何一点点地*杀她的母亲,又毁了她清白的。
如今她装疯卖傻地苟活就是要看看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又是如何食言,转身就要迎娶她那漂亮可人的妹妹。
“可怜的姐姐,没了生母不说,还被人污了身子。”说话的正是她的妹妹明珠,这副永远关心她的嘴脸蒙蔽了她的双眼,若不是母亲撞见了她与他的私情,若不是自己被设计没了清白正好知道了真相,怕是这辈子她都以为自己生活在没有争宠,家和万事兴的府里。
她已经是个不干净的人了,一个姑娘家没有了清白那是连家里都容不下的。
“把大小姐送到乡下,差两个婆娘照顾着。”果然,她是被这个家遗弃都来不及啊。可怜她的母亲尸骨未寒,可怜她连坟前守孝都做不到。
娘,原谅女儿,等着女儿回来再来祭拜。明月故作傻笑拍了拍手道:“去乡下,太好了,爹爹送我去乡下。”
明年看着疯癫的明月,无奈地摇摇头,原本指望着明月攀附景王殿下,如此看来,只能指望明珠给明家挣个地位权势了。
这个家似乎真的一刻也不想让她多待,大夫人前脚下葬,后脚二夫人王氏就备了马车将她送上了马车。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彻底地和明家划开了界限。
马车小跑了一段,突然又调转了车头折了回来,她心下一惊,果然最狠还是王氏。
“大小姐,别怪我,二夫人说了,不能白白浪费了这张脸,那听雨楼的老鸨会好好照顾你的。”其中一个婆娘说着,将傻傻的她扶下车。
老鸨一见到天便欢喜的不得了,虽说是给到傻子,但到底有这张脸就够了。毕竟楼子里的人都是看脸得多,这般好看又是千金小姐那可就是抢手货。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老鸨领着她去梳洗打扮,明月突然开口说话了。
条理清晰,利害分明,说得老鸨都误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确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确实是明家大小姐明月。
“若是老鸨同意,我自可以让老鸨赚到盆满钵满,甚至更多,若是不同意,那我就划花了我这张脸。”明月手拿着簪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老鸨一见是个烈性女子,赶忙软话道:“哎呦,我的大小姐,行,听你的,卖艺不卖身就是。”
“好,我要为你赚钱,你就要让我当这听雨楼的新花魁。”
虽说她在深闺之人,可多少也是听了一些,这听雨楼常常光顾之人便是游戏人间的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胤王爷。
每一位听雨楼的花魁都能做一次他的座上宾,她需要报仇就要找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作为依靠。
而胤王爷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2)天生一对就该凑一对
很快,她如愿地成为了听雨楼的新花魁,如愿地见到了传闻中的胤王爷。
虽说这胤王爷容貌俊秀,但很可惜,胤王爷因为一次狩猎坠马而摔断了腿,也不知道是接骨不对还是药膏不对,落下了后遗症成了跛子,而原本最有希望获得皇位的他也因为这个原因错过了继承的机会,毕竟历朝历代没有一个跛子皇上。
若没有那次坠马,这皇位本该是他的。
“见过胤王爷。”她一进去就对着端坐着身穿素服的胤王爷请安。
胤王爷抬眼看着她,笑了起来,对着坐在正位身着华服的男子说道:“这回打*是我赢了吧。”
“好个有眼力劲的花魁,你是怎么知道我不是王爷的。”严隶看着眼前的明月问道。
明月轻抬眸子对上了严隶的眼睛道:“回公子,奴家是通过气质来判断的,胤王爷与生俱来有种气宇轩昂的皇家威严,因此,一猜便是了。”
“好好,我就喜欢有眼力劲的人,聪明,会说话。”胤王爷笑道,起身跛着脚走到明月的面前道:“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子,因为什么来这做花魁呢。”
“王爷容禀,我乃明家大小姐,被家人陷害,装疯卖傻逃过一劫,却没想到被偷卖至此,我想请王爷替我赎身,此生愿为王爷为奴为婢,肝脑涂地。”
“我记得你与贾将*家的大公子有婚约吧。”严隶站在一旁说话道。
只见明月冷冷一笑,眸子里尽是各种的不甘,愤怒以及一丝自卑。
胤王爷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受伤的自己,也不再让严隶问什么,直接开口打断道:“本王可以替你赎身,甚至你想做什么本王都可以帮助你。”
明月微微一愣,随即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谢过王爷。
“胤王府很久没办喜事了,你可愿做我这胤王府的女主人。”胤王爷的话让明月有些错愕,她紧咬着嘴巴,将难以启齿之事告知胤王爷,胤王爷听罢对于眼前如此命运坎坷的女人更生怜悯。
“你要报仇,没什么比这个名分更能帮到你了。”
“可是”,明月顿了下,看着胤王爷道:“这个恩情太大,明月怕是还不起。”
“哈哈,就当本王今日心情好,做好事吧。”胤王爷笑道,转头对着严隶道:“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办好了之后先把她安顿在你那,娶亲之时就从你家走吧。”
严隶听罢,身形一愣,胤王爷终究是记着严家曾经有个女儿为了救他而死,如今不但还严家一个女儿,还要让严家更胜从前。如此用心怎能让他不感动。“严隶定会办妥,请王爷放心。”
也许是她和王爷投缘,也许是她的眼睛像了严家女子,也许这些都不是,只是像王爷说的做好事,但不管怎么样,天生一对就该凑成一对。
(3)礼不可废叫婶婶
胤王爷大婚,最开心的就是当今皇上了,毕竟他很清楚,这个皇位是弟弟亲手相让的,原本以为没有了严家女子,以专情的弟弟来说此生不会再婚,更无子嗣,如今看来倒是缘分三生石上定,绕了一圈又是和严家结亲。
皇上下旨赏赐,满满当当的物件比当年太子大婚还要多上三倍。惹得朝臣皆是非议。胤王爷看着这些赏赐,摸着自己的膝盖,手指暗暗扣紧,比起这只废了的脚,这些赏赐又怎么够,他被毁掉的是一生的骄傲啊。
酒宴散尽,胤王爷大醉,明月扶着胤王爷休息,听着他醉后的话语,往日对于胤王爷的道听途说都在他的酒后醉话中拼凑起来,说到底,最是无情帝王家,胤王爷也是可怜人,亲兄弟相残的经历和她是一样的,同样命运的人只有相互握紧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吧。
第二日胤王爷醒来,便见到明月妆冠未脱趴在床边,眼前这个也是一夜长大历经人事的可怜人。
“醒了?”感觉到被注视的目光,明月醒来看到了胤王爷正看着自己。
“新妇要随我要进宫谢恩,你准备准备。”胤王爷说道,四十华发的俊容和年龄好像无关一般,好看得很。
“我马上,马上。”明月说着话站起身准备梳洗,双脚却因趴着睡姿太久而麻痹了,一个踉跄直接扑到正欲起身的胤王爷。
避之不及下,胤王爷被明月直接扑倒,她的额头磕在了胤王爷的嘴巴上,由于力道有些重,胤王爷的嘴角感觉到了一股血腥味。
“王爷,你的嘴,对不起对不起。”明月有些慌张,赶忙起身,可是越慌张越出乱,长袖的喜服更是碍手得很,人没起来,又跌到了胤王爷的身上。“啊哟”胤王爷叫道:“王妃这是要谋杀本王啊!”
明月这回小心起身后又噗通跪在地上,道:“王爷恕罪,都是明月不是。”
看着地上因他玩笑话而被吓得请罪的明月,胤王爷伸手拉住她道:“以后不要随便跪,你是王妃,胤王妃,除了皇上,你谁也不用跪,本王是你的天,任何事情,本王罩着你,你有恨有仇就去报。”也许自己的恨和不平不能得到平复,帮助她报仇会让自己内心平静和舒服吧。
明月跟着胤王爷向皇上跪安谢恩后又是一堆的赏赐带走,饶是皇后也对皇上这般偏爱胤王爷颇有微词。
“皇上,您又何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恨不得把江山都送给胤王爷。”
“这江山,谁不知道是胤王爷送给了朕。”皇上一句话怼得皇后不知如何接话。
二人出了御书房,胤王爷和明月慢慢地走着,突然她身形一定站在原地。
胤王爷看过去尽是贾镇来了。
贾镇也没想过在这里会碰到明月,还是和胤王爷在一起,正纳闷间便听胤王爷唤他道:“镇儿,过来。”
贾镇听唤过去,躬身问好后便见胤王爷拉着明月的手道:“镇儿,见过你婶婶,明月,别害羞,贾镇你也是认识的。”
胤王爷一句话说出倒让贾镇顿觉尴尬,明月强扯着一点笑容,点点头道:“礼不可废,贾将*确实该叫我一声婶婶。”
贾镇看着眼前的明月,内心百感交集,直到听到胤王爷轻声咳嗽,他才艰难地启齿唤了声:“婶婶。”
“昨日也是你的大婚,刚好和本王撞一块了,将*府没有太过冷清吧,回头带着你的新妇来胤王府坐坐,顺便也让王妃认识下。”胤王爷的话总是能够一语激起千层浪,她竟不知昨日是贾镇和明珠大婚。
明月看了眼身边的胤王爷,说不出的滋味,复仇的第一步从大婚抢宾客,抢风头就开始了,她竟然还不自知,这场复仇路的推力者正是她身边的胤王爷。如此也好,谁不让自己痛快,那么自己就让谁不痛快,这才是成为强者要学会的。
“谢谢王爷。”回府的马车上,明月对着胤王爷说了谢谢。
胤王爷摆了摆手道:“王妃还要努力,不然这仇怕是要报很久哦。”
(4)做胤王妃即可
她不知道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遇到了愿意全心全意帮助自己的胤王爷,甚至对她想要报仇的人无条件支持,有时候她会想普通人命如草芥,可不是普通人的命就真的那么好拿么。
她报仇的心竟然因为害怕牵连胤王爷而动摇了。
也许她动不了明珠,但说到底,二夫人王氏她还是动得的。
如此一想,第二日她便去了明府。
明年看着眼前的胤王妃满脸的不可置信,还以为是长得和明月一模一样的人,直到明月开口喊了一声爹才反应过来。
只是虽说自己的女儿当了胤王妃,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为何瞧着明月的架势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连带着明府都被王府的侍卫把着门,只进不出。
二夫人王氏看着明月当下变了脸色,假惺惺地上前对着明月道恭喜,暗地里使了眼色给自己身边的人去贾府找自己的女儿当救兵。
只是那婆子根本出不了府门就被侍卫给拎了回来。
“今日这事,我不想闹大,一命偿一命很公平,爹爹向来宠着二夫人,甚至和娘平妻,这个娘都没有怨言,我亦没有,但人总会长大,会看到丑恶的嘴脸,娘亲怎么死的爹比我更清楚吧,是报官毁了名声,还是让二夫人偿命,此事就此为止,爹爹自己掂量,今日我来这里,我家王爷不知情,办完事我还得回去,若是回去晚了,怕王爷会寻来找我。”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很清楚,明年本身就是个自私自保之人,人命关天,不被知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知道了,他就得懂得取舍,如今这财富都是靠两个女儿,自然不能落个不好的名声。“爹爹心口疼,怕是老毛病又犯了。”
明月嘴角一撇,她这个爹爹可真是当今绝世薄情郎啊,结发妻子被害躲起来,眼下为他生儿育女,陪了他二十年的女人也不管不顾。
“既然爹爹不舒服,就去歇着,这里留二夫人在此便是。”
明年听着明月的话,提脚便走。
二夫人见状大喊着明年却只看到匆匆远去的背影。
“明月,别以为当了王妃就可以草菅人命,你也算是有官身的人,手上若是沾了人命,怕是对你家王爷也不好吧。”
“二夫人说的是,所以我让二夫人自己选,一尺白绫,一杯*酒,今日若是不选,怕是明珠那段好姻缘就要请我家王爷这个当叔叔的去好好和贾将*说一说了。”
一语正中利害,二夫人冷冷地看着明月,道:“明月,你娘这死不冤,若不是她没了,你疯了,你哪有这个机缘在那个地方遇到胤王爷不是。”
明月看着二夫人死到临头还出言侮辱她,心里的恨意更浓了,一把掐住二夫人的脖子狠狠地说道:“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也许明珠也有这样的机缘可以去那个地方碰碰运气。”
“你敢。”到底是当母亲的,自己的孩子自己护着,自己心疼。二夫人看着明月认真的表情,心里有了一丝忌惮。“如果我死,你就会放过明珠吗?”二夫人看着明月问道。
“若是死的自然,死的干净自然可以。”明月说着目光再次落到了带来的白绫和*酒上。
二夫人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一头撞到了柱子上,人瞬间就倒地了。
婆子伸手摸了摸二夫人的鼻息,惊恐地喊道:“夫人没气了。”
果然,二夫人是个聪明人,只是聪明用在了谋人命上就不可饶恕。
既然人也死了,对于母亲的仇她也算报了,这个家她也不会再来了。
胤王爷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她回来,迎上去伸手握着她的手,冰冰凉凉的,看来是吓着了。“怎么走回来的。”
“想走走。”明月看着胤王爷,红着眼,伸手抱住了胤王爷道:“往后,我和明家再无瓜葛,我亦不是从前的明月。”
“嗯,好,你是胤王妃,无需做明家的女儿,只需做胤王妃即可。”胤王爷说着温柔地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拍进了她的心房里。
(5)胤王爷替她受罚
明珠带着贾镇回家奔丧,看着浑身冰冷的娘,心里的恨意早已将明珠大卸八块。“这个贱人,贱人,此仇不报我不叫明珠。”明珠恨恨地说道,身旁的贾镇沉默不语,这让明珠更觉自己费尽心思嫁的人并非良人。
很快,胤王妃逼死明府二夫人的事情便传得满城皆知,朝中也有人借着这个事参了胤王爷纵容王妃草菅人命。
胤王爷多年未曾上朝,此次也因为明珠的事而被宣召而去,同去的还有明珠。
皇上本就不喜朝臣说胤王爷,不耐烦地说几句便以家事为由自己处理打发退朝。
御书房外,胤王爷和明珠跪在地上,明珠深知胤王爷腿上有隐疾,对着胤王爷劝道:“王爷莫要受我牵连,都是明月的错明月一人承担。”
“傻瓜,你是我的胤王妃,你说一人承担,谁相信是你一人所为,若是没有我这个胤王爷的纵容,怕是胤王妃也万万不敢做的,这就是那些参本王的人真实想法,咱俩就是一家,谁也撇不开谁。你就随我跪着,跪一会就好了。”胤王爷说着,捶了捶腿道:“这个腿确实不争气了。”
明明是在保护着她,她又怎么会不明白。
御书房门打开,皇上走了出来,开口便是一句:“胤王妃你可知罪。”
“皇上,臣有罪,和王妃无关。”胤王爷抢话道。“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请皇上惩罚。”
胤王爷护着胤王妃,皇上不傻,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皇上只好软下语气道:“如今这传的沸沸扬扬,朕若处置不公,难免惹来争议,胤王妃你觉得呢?”
“我……”明月张嘴要回复,便见胤王爷开口打住了她道:“这个好说,只要她不是胤王妃就不会惹来非议了。”
皇上听罢点点头道:“如此,胤王爷可以休了胤王妃,也算是保了胤王妃一命,朕也可以平息此事。”
“谁说我要休妻,我只是不想当这个胤王爷罢了,若无胤王爷何来胤王妃。”
“不可”
“不可”
皇上和明月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意已决,胤王爷这个身份是时候放下了。”放下王爷的身份,放下作为皇家身份曾有的抱负,做个普通人,过过田园悠闲的生活未尝不是对自己的解脱。
“此后不是胤王妃,可能要跟着我吃苦,你可愿意,跟着我这一老头。”胤王爷看着明月,却见明月早已泪流满面,握着胤王爷的手点点头道:“愿意,明月说过,就是明月的命都是王爷的。”
皇上见胤王爷心意已决,只好随了胤王爷的意。只是皇上终究是对胤王爷不一般,只是褫夺了胤王爷的封号,其他一律未变。
这让朝中参本之人终是看清了胤王爷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胤王爷偶尔还是会被宣召进宫,只因皇上又得到了新的强身健骨的珍惜药材要给他。
胤王爷拿着东西对着皇上说道:“皇兄,你是一个好皇帝,别再觉得是我让的皇位了。”
皇上看着胤王爷,心中的那一根弦好像瞬间崩了,他生怕自己做的不够好,生怕自己辜负了这个皇位,他这么努力地做一个好皇帝,不仅仅是证明自己可以,还为了像自己的亲弟弟证明他可以。
胤王爷紧紧地抱了抱皇上,拍了拍他的后背道:“最近就别找我了,明月有孕,我得陪着她,该避嫌还是得避嫌,若是想我了,便装出行来找我就是,就像年轻的时候便装出行游历江湖一般。”
“娘子我回来了,皇上又赏赐了好多东西给我。”
“相公,如今你的腿疾已好,为何还要装瘸。”
“你不懂,这样才能享不尽的赏赐,虽说我二人可以吃苦,但总归不能苦了未出世的孩子。”
明月手摸着五个月的孕肚忍不住噗嗤笑开了。
曾经以为放不下的事,总能在遇到一些人一些事之后豁然开朗而放下了,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被放下的事情自己却不自知。(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