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

首页 » 常识 » 常识 » 微靖江吴语里的ldquo战斗机
TUhjnbcbe - 2021/9/6 15:48:00

靖江人离不开靖江话。但方言文化的断裂正在演变,现在在靖江生活的孩子已经很少会说靖江话。

高速发展的社会没有给地域文化留下存在的空间,作为情感牵引的载体和隐秘的交流暗号,靖江话似乎避免不了和其他方言一样将退场的命运。

该怎么拯救你,靖江话?

吴侬软语?吴语里的战斗机!

“靖江位于吴语与江淮方言交界处。境内主要有两种方言:一是属于吴语太湖片毗陵小片的老岸话,一是属于江淮方言泰如片的沙上话。”

——《靖江县志》

靖江的这片土地,是由于长江冲积而形成的。根据成陆时间早晚,靖江被分成南北两片。

北片,原先是一块沙洲,大约出现在三国初年。靖江建县的时候,仍然四面环水。后来北大江泥沙淤积,在公元年前后才涨连如皋、泰兴。

南片,康熙年间还只是十来个渚,而且涨坍无常。到道光十四年(年)才涨连成片。北片被叫作“老岸”,南片被叫作“沙上”。

老岸话是在一千五百多年漫长的岁月里逐步形成的,分布在老岸地块。

老岸话是靖江的代表方言,使用人口占全市总人口的75.76%。一般的靖江话也就是指老岸话。

靖江话属于吴语,也就是常说的“吴侬软语”。在中国的方言谱系上,吴语非常古老。

靖江建县后,隶属常州府,在此后的多年中,有年属江南管辖。此间靖江与江南交往频繁,江南来的移民也逐渐增多,这就进一步强化了靖江话的吴语属性,并带动靖江话向现代吴语发展。

在靖江,尽管许多地方靖江话与江淮话仅一河之隔,始终改变不了靖江吴语的基本特征。不过自古以来,不断有人从北方方言区迁人靖江居住,靖江话又长期处在江淮方言的包围之中,这也不可避免地掺人了江淮方言的成分,尤其是词语方面,如“脸”不叫“面孔”,“穿衣”不叫“着衣”,否定副词“不”不说“弗”,都与江淮方言相似。

靖江话虽然是吴语,但没有江南那些方言的娇嗔婉转,而是比较硬朗,音调下沉,有独特的质感,像是吴语里的“战斗机”。

靖江话里也有粗俗的东西,还有拿人开涮和一些双关语的荤话和打情骂俏,但靖江人听着很带劲。

靖江话神奇的地方就是,又软又硬,明明音调沉闷但内容很尖刻,常常一个字就能说出普通话中四五个词组合起来难以表达的意思。

比如,说一个人做事不体面,但又没有到特别厌恶的地步,一个“mianmo”就够了。形容一件事复杂,不清不楚,对做事的人带有情绪,一个“gaoqiniansan”就能表达。

靖江话短促的发音本身就充满了嫌弃的情感色彩;而说一个人“特别好”“好到极致”,有些人会先骂一句粗话,有一种幽默的亲切在里面。

虚音也蕴含着很多味道,像“喂”,不同音调和长短能表达很多变化的场景中不同的情绪。“好归”“原捻”“个变破”,随靖江话发音就能传达出羡慕、客气、不耐烦,甚至厌恶的情感。

靖江话也是古音的“化石”,保存了许多古音律。比如斜桥,在靖江话里叫“xiaqiao”,古音中的斜也是读作“xia”。同时它也是不断流动着的、鲜活的语言,一代代靖江人随着时代变化,不断叠加完善。

靖江话是生长于这片土地的人的根。

靖江人说靖江话总有份孤傲,骄傲于享有一个隐秘的方言空间,情感的世界被存储在方言中,它无法被翻译,是靖江人共同的秘密。

靖江话隐秘的情感空间

靖江话对我们靖江人来说的,除了乡情,还有很多复杂难言的文化沉淀。“乡音无改鬓毛衰”,如果遗忘了靖江话,我们还能记得自己从哪里来吗?

有一位诗人说过,“汉语是我唯一的行李”。更准确地说,在中国人的生命里,不同的方言,就是不同的行李。

在外遇到讲靖江方言的人,一下就会觉得亲切。这种方言赋予的情感连接,是方言对人的馈赠。

对靖江人来说,靖江话是那一层把我们隔起来的表皮,也正是在这一层表皮内,包裹着靖江人的独一无二性:在外人无法进入的那个边界,外人会意识到自己身份的限度。

这个限度却同时向外地人呈现了靖江人难以触及的一面——它存在于靖江话内部,在这个场所里进行着只有靖江人之间才能进行的交流,其中发生的一切都带有身份的意味。

人栖居于语言中。中国的书写文字有很强的稳定性,文本教育将语言统一和固定下来。但在言说层面,它的发音则是丰富和流变的,植根于我们的来处。

靖江话提供了与故土血脉相连的存在空间,承纳着独特的生活方式和情感经验。无论走得多远,靖江话是我们通向故乡的途径。

消失的危机中是否会迎来重生

但靖江话这个记忆和情感的空间,正处于不断消逝中。

也许再过些年,只有在老一辈人的讲述中,年轻的靖江人才能一窥曾经存在过的靖江话的面貌。

现在靖江20岁左右的年轻人还能说靖江话,10岁左右的靖江孩子几乎都说普通话。

靖江幼儿园的老师和小学老师统一说普通话,曾经中学老师有说方言的,现在也被要求用普通话,小孩就跟着讲普通话了。

现在靖江年轻的父母之间对话可能还是用靖江话,和长辈也用靖江话,但和朋友就普通话靖江话杂着说。统一的事,他们只要一和孩子对话,立马转为标准普通话,大概为的是孩子能和学校教育接轨。

留给靖江话的生存空间越来越逼仄,被时代的潮流裹挟,靖江话的未来让人担忧。

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濒危语言特设专家组发布文件《语言活力与语言濒危》,按代际之间的语言传承,他们把语言的濒危程度分成六级,按照这个标准,靖江话已经到了“肯定濒危型”,而且在慢慢滑向“严重濒危型”。

肯定濒危型:该语言再也不作为孩子们在家庭里学习的母语。因此,最年轻的语言使用者就是父母辈。在这一个阶段,父母可能对孩子们讲本地语言,但他们的孩子们不用本地语言回应。

严重濒危型:该语言只有祖父母辈和老一代人才会讲了。父母辈一代人可能还会讲该语言,但是他们不再对孩子们讲该种语言。

如今,靖江年轻人已不再为靖江话感到自豪,觉得方言与普通话相比显得土,下一代更是不会讲靖江话。

“扯辣子”,“死锅气”,“嫑盲呆”,是靖江话让靖江显得更”活色生香”,可惜这些靖江话中俏皮幽默又犀利的言辞,也将会悄然远去。

有种观点是,古老的语言常常保存在更偏僻闭塞的村落,封闭环境更能让语言保持稳定。

但是事实上,靖江话是在一千五百年漫长的历史里,由一次次人口迁徙层层垒叠而形成的,它的语音层次中镌刻着人口流动的信息和痕迹。

相较于其他地方,由移民而形成的靖江更突出,南北文化的交融在靖江话里也有体现。

随着现代交通通信改变,靖江话也在变化。浩浩荡荡一千五百多年温吞缓慢变化的靖江方言文化,在这短短几十年发生了断裂,靖江话的很多读音开始消亡。

当一种文化和生活方式失去附着的载体,其式微就是不可避免的命运。

《靖江方言词典》编者之一马鉴认为,保护和研究方言,对研究地方风土人情、人文历史、地域文化构成、与吴文化地区之间联系等都有重要意义。

同时方言使语言精彩,是丰富普通话表现力的源泉,很多新生的词汇就是来自方言,比如:给力、埋单等。

在靖江话难以生存的今天,我们依然保持着美好的愿望:希望靖江话能够被保存。也许时代可以给它新生,让它不断包容和变化,而不是彻底消失。

最终我们可能还是无法挽留靖江话,但这种挽留本身并非无意义。

如果靖江话最终还是避免不了消失的命运,至少让未来的普通话尽可能多地保留与靖江的过去、靖江这片土地和靖江人之间血缘的联系,保留它的丰富与生动。

海德格尔说,人的所作所为俨然是语言的构成者和主宰,而实际上,语言才是人的主人。

我们在说靖江话,但其实是靖江话在说话。在方言的韵律中,层层叠叠的历史发出回响,变幻挪移的空间投下踪影,靖江祖先的灵*栖居其中。让靖江话的声音继续向我们说话吧。

END

喜欢就点个[在看]吧~

↓[分享]到朋友圈,让更多人看见!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
1
查看完整版本: 微靖江吴语里的ldquo战斗机